書草玄堂稿後

作者: 徐渭

原文

始女子之來嫁於婿家也，朱之粉之，倩之顰之，步不敢越裾，語不敢見齒，不如是，則以為非女子之態也。迨數十年，長子孫而近嫗姥，於是黜朱粉，罷倩顰，橫步之所加，莫非問耕織于奴婢，橫口之所語，莫非呼雞豕於圈槽，甚至齲齒而笑，蓬首而搔，蓋回視向之所謂態者，真赧然以為妝綴取憐、矯真飾偽之物。而娣姒[^1]者猶望其宛宛嬰嬰也，不亦可歎也者？渭之學為詩也，矜於昔而頹且放於今也，頗有類於是，其為娣姒哂也多矣。今校酈君之詩，而恍然契，肅然斂容焉，蓋真得先我而老之娣姒矣。

隨筆

寧可讚美呼雞喚豕的老婦，也不願欣常宛宛嬰嬰的新婦，不愧為講究真性情的狂人徐謂。

注釋

[^1] 娣姒：古代眾妾同事一夫，長婦為「姒」，少婦為「娣」，後引為兄弟之妻互稱。